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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元二十年十月初九,皇帝禅位于太子周奕封。

自古以来帝王禅位的很少,即便是真的禅位也要经历一番事情,最主要的是这禅位中,皇子野心大,皇帝年迈却心有不甘。

就算是真的禅位了,也会明里暗里和一些朝臣联系着,想要掌控着新皇,让自己仍旧高高在上。当然,这种情况都是在说以前的那些帝王。在林锦文这里,这些种种情况是根本不存在的。

林锦文想的很开,他对皇位的确有自己的执着,可他只有林早早一个儿子,皇位早晚都是林早早的这话没得说。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还年轻,在皇位上呆上个十多年是轻轻松松的事。他当多少年的皇帝,林早早这个太子就要当多少年。

林早早是个孝顺的,林锦文也相信他现在绝对没有登基为帝的心思。不过林锦文不想用权势考验人,他不是老皇帝,不会做这种事。

最关键的是当初他步步为营,登基为帝,就是想要自己和顾轻临活得痛快,不受世人约束。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他虽然不能被称之为千古一帝,但自认为也是做到了问心无愧。

林早早现在人沉稳的很,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帝王。林锦文也没想过自己在皇帝上待到老死,然后让林早早继承皇位。

他倒是想趁着年轻,和顾轻临一起四处走走,看看这大周的大好河山。朝堂上这些糟心事,就交给林早早去处理就是了。

林锦文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禅位就禅位,根本没有同林早早和众多朝臣商议一下,别说其他人了,就连顾轻临都不知道。

所以这天禅位的圣旨被元宵站在麒麟殿宣读时,跟在林锦文身边这么多年的元宵都觉得震惊的要说不出来话了。

元宵断断续续结结巴巴的把圣旨读完,他自己都有种我是谁,我在说什么的茫然模样,而大殿之上的林早早同众人自然也都懵住了。

林早早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又慌又惊的跪下请求林锦文立刻收回圣旨的。群臣在林早早开口后,也都回过了神,跟着跪下诚恳的劝说皇帝收回旨意。

林锦文这些年当皇帝都是说一不二的,他圣心□□惯了,根本不理会文武百官的请求,只说此事已定,无需再谈。在众人不断的请求下,他突然那么冷笑了下道:“怎么,太子就这么不得你们喜欢?是他处理朝政的能力有问题不堪为帝,还是你们觉得太子年少可欺?”

正在诚心表明自己心意的文武大臣冷不丁的听到林锦文这诛心的话,顿时觉得喉咙里被卡了一口馒头,气儿都出的不是那么稳当,更不说继续劝说了。

林锦文说话向来随心,心里想什么嘴上就会说什么,丝毫没有半分委婉。什么要善待臣子,要有君王气度容忍臣子的怪脾气,这种受气的事林锦文从来不干。

他不在乎史书上对自己的评价,也不想做什么千古一帝,也就在某些方面根本就不在乎得不得罪这些大臣。

看着都不敢吭声的众人,林锦文冷哼了声。

刚才那话说的那般直白,谁敢接口?那话可是对着未来皇帝说的,他们再继续劝说,岂不是让林早早觉得,他们认为太子不行?

只是这口气憋在喉咙里真的很让人憋屈,这上不上下不下的滋味,他们这些人无论经历多少次,还是觉得难受的很。

群臣都浑身难受的禁声了,林早早却是没有,他一脸焦急道:“父皇,儿臣年幼不知事,实在是难当大任,还望父皇收回成命。”

“朕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就是吐出去的唾沫,哪有舔回去的道理。”林锦文话糙理不糙的说着让人不能拒绝的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多言。”

林锦文越是这般轻描淡写,林早早越是着急。他心里就纳闷了,历史上的皇帝为了权位,杀子的心都有,怎么临到他这个父皇,对皇位就这么不在意。

不过林早早想说的话被林锦文抬手打断了,林锦文沉下脸来时,很有身为帝王的威严。他不喜欢被人质疑决定,林早早也不行。

然后林锦文趁机站起身笑眯眯的说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了,朕会命钦天监算好时辰。太子钟灵毓秀之辈,想必钦天监那里很快就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言下之意就是他会让林早早以最快的速度继承皇位,毕竟钦天监算出来的时辰都需要皇帝过目的。林锦文也不是没做过那种不满钦天监算出来的日子,强令他们进行修改的事。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知道此事已定,他们心底是各有想法,然后在林锦文宣布退朝时都以最快的速度回家了。

至于暗地里会不会联系就没人知道了。

林早早则是跟着林锦文到了御书房,在屏退左右后,林早早走上前看着林锦文焦急的说道:“父皇,你现在身强体壮的,为何突然要下这样的旨意。”

这身强体壮四个字明明没什么问题,但林锦文就觉得这话有歧义的厉害。不过看着林早早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他只得把这歧义的字眼给摁回心里。

“朕是还很年轻,但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帮父皇分担些事务了。”林锦文淡淡的回道。

林早早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其他意思,他道:“父皇,你知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禅位给我。”

“这皇位早晚都是你的,你早坐上晚坐上有什么区别吗?”林锦文看林早早实在是着急了,便也认真了起来,他道:“那你这个太子想坐到什么时候?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我的确可以等,可是这样有意思吗?再说了,这些年你做的很好,我相信你能担起这份责任。”

林早早这些年一直在帮林锦文分担朝务,尤其是最近两年,很多事都是他着手处理的,就算是遇到一时难以处理的事,林锦文也只在旁边指点着他。

成为皇帝,林早早是没问题的,可是他真的没想过林锦文会突然禅位给他。

林锦文看不得林早早这副模样,他道:“你平日里的果断到哪里去了,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让外人看到了还不笑话你这个太子离不开爹娘?”

林早早秉着脸顿顿道:“父皇,你不是常教导儿臣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吗,这有什么好笑的。”

林锦文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道:“圣旨已下,事情已定,多想无益。”

林早早沉默了。

林锦文看着他的脸色在心里叹了口气,以现在人的眼光看,让林早早在这个年龄扛起一个国的责任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可是这里到底不是现在社会,别人家的孩子十几岁就成了父亲,开始为家族为自己为下一代拼搏,也是因为这,林锦文并没有拿现在人的思想教育林早早。

除了他的身份问题,还有就是这个年代本来就是人和人相互算计相互防备又利益相牵连的,林早早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温室的花朵,林锦文甚至对他比旁人要严格的多。

战场上他能杀敌,朝堂上他能镇住场子,能让人敬畏,这就够了。

想到这里,林锦文脸色缓了下,他道:“早早,我现在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些,我相信你在朝堂上能做的更好。但是我也希望你能记住,你做一个好皇帝同时也尽量不要委屈自己。”

听到早早两个字,林早早心底一酸,又听到这话,他心里是既暖又难受,他点了点头道:“父皇,儿臣知道的。”

林锦文点了点头道:“我对你放心,不过你也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个香饽饽,你这东宫没有太子妃,等成了皇上就等于后宫无主。那些心里有想法的文武大臣肯定在憋着劲往你身边塞人呢,床头耳边风,自古以来就是比什么都有用。不过这立后是大事,人只要是你中意的,我和你父后也没有太大的要求,但绝不能是个搅屎棍,你也不愿意被人当做是屎吧。”

林锦文这话粗鲁的让林早早心底那点彻底消失了,他无奈的喊了声:“父皇……”

林锦文抬了抬手,他道:“我知道在这个有妻有妾的环境中,我和你父后这样影响到了你,你心里也希望能找到一人这样过一辈子。我很幸运能遇到你父后,我也能控制的住自己,一辈子身边只有你父后一人。感情的事没有人能交给你什么道理,你只需要记住如果你不能做到口中所说心中所想,就不要轻易开口给别人希望。感情这事也没办法做比较的,有时寻到那么合适的一个人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在这个年龄禅位给你,是我自己的意思。你不要因此就觉得任何人都会有这样的心思,包括你未来的子女。他们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永远不要觉得这种事是理所应当的。你即将成为皇帝,永远不要有这样的态度。”

林早早轻声道:“父皇,你说的这些,儿臣都明白。”

“你明白最好。”林锦文对林早早还是很放心的:“我现在突然宣布禅位给你,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打了文武百官一个措手不及。那些大臣还没有来得及和你建立更亲密的关系,你日后想要做什么完全不用有什么顾忌的,他们心中清楚这些,短时间内也不敢把手伸的太长。”

林锦文一直认为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纯臣,忠心耿耿只对皇帝一人,那是再假不过的假话。这世上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为了自己或者为了亲族,总会有心无心的寻找对自己最有利的路途。

当然,也许林锦文这想法太过偏激了,纯臣也是有的,可太稀少了。一个人精力有限,也没有力气一一去辨别这些。

那些文武百官对林早早自然是看重的,毕竟林早早是宫里唯一的皇子,皇位只能是他的。

也就因为这些,那些朝臣还没有想都去巴结林早早。一来太过明显,二来皇帝还正值壮年,怕接触太子的动作太惹眼惹怒皇帝。

现在林锦文突然来这么一手,朝堂上没人和林早早关系厚重,这对一些别有心思的朝臣来说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林早早听了林锦文这话,他沉默了下道:“儿臣多谢父皇,儿臣也许没有父皇幸运,但儿臣愿意去等,儿臣也有那个耐心去等。”

林锦文对林早早这态度并未做任何评价,他道:“路都给你铺好了,日后就看你自己怎么走了。”他不是舍不得放弃权利的人,一朝不容二主的事林锦文分的很清楚。

林早早登基为帝后,他肯定不会插手朝政的,这是对林早早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林早早也明白这些,他望着林锦文,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又觉得无从说起。

同林早早谈完话,林锦文便让他回东宫好好做准备,自己则去了坤华殿。他禅位的消息已经传开了,顾轻临这里肯定是第一时间得到信儿的。

很多话他们夫夫可以慢慢说。

林锦文到了殿内,顾轻临起身迎他。

顾轻临定定的望着林锦文,道:“为什么突然做这种决定?”他向来是沉静的,可是现在他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保持心情平静了。

林锦文还年轻,在皇位上还能有很多年,这么突然让位给林早早,真的是吓了顾轻临一跳。

林锦文握住顾轻临的手,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每当遇到什么事,他都会上前握住顾轻临的手,第一时间这么安抚他。

顾轻临也抓住林锦文的手,林锦文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林早早是他的孩子,他把他们放在心尖尖看的最重的。

林锦文错开眼道:“早早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不用担心。”

短短的一句话轻易安抚住了顾轻临的心,可是他还是开口道:“你这么做不后悔吗?”天大的权势就这么说放下就放下,顾轻临听到消息时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帝和太上皇这是完全两种不同的身份,林锦文怎么做到那么平淡放下的?顾轻临自认为很了解林锦文,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还是不了解他。

这人总是无时无刻都在给他惊喜。

林锦文笑了,弯起眼角,眼帘之处有着细微的皱纹,他道:“这有什么好后悔的,这些年你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后宫辛苦了,剩余的日子我想和你四处走走到处看看。再说了,我当初做这个皇帝,就是不想受制于人,不想让你陪我受苦,现在不当了,浑身轻松。”

说到这里,林锦文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又说道:“这不是有人一直在传,说我当初隐瞒你夺皇位的事,让你一直对我不信任,现在我功德圆满,算是对的上你的信任吧。”

顾轻临望着林锦文的双眸,他整个人愣怔怔的,然后喃喃开口道:“我怎么会不信任你,除了你我还能信任谁呢?”

林锦文望着他眼神暗了暗,突然很想实践一下身强力壮这四个字。

当晚,等林锦文彻底睡着了,顾轻临缓缓睁开眼。

他侧着脸静静的望着林锦文,这人总是这样,什么都会提前想到,林早早的前途,他们的未来他都考虑好了。

就像是林锦文以前说的那样,有些事能杜绝的就要提前杜绝掉,不要用太多东西去考验人心,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没什么意思。一直以来林锦文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顾轻临的眼睛有些涩,心想,林锦文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给他遇到了。皇位说不要就不要,顾轻临觉得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要仔仔细细的想想吧。

在宫中,父子因为权势反目为仇的多了去了,可林锦文现在却早早的把这些源头掐断了。林锦文有着玲珑心思的人,想的是最多的。

他想的多性格多疑,又身为皇帝,有人觉得一个多疑的皇帝肯定会牢牢抓住自己手中的权利,可是林锦文做事永远出乎人的意料。

他多疑却从不滥杀无辜,他诚心诚意信任一个人,却不会把心肺都掏出去。这样的人站在那里,就如同夜晚的灯火一样,吸引人黑暗中人们的目光。

可是无论别人如何,只要顾轻临和林早早无碍,林锦文就那么冷冷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一切,有条不紊的做这一切。

自从林锦文入宫成了太子成了皇帝,他从来没有让顾轻临受过委屈。就如同林锦文当初说的那样,他当皇帝就会为了让自己过得舒坦,就是为了让顾轻临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好好的享受生活,成为人人羡慕之人。

想到这些,顾轻临的心蓦然酸涩起来。他把身体往林锦文身边靠了靠,听着林锦文的心跳声,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的林锦文感到身边熟悉的温度,他并没有睁开眼,很自然的伸手把顾轻临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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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轻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在这个地方的人和他说着一样的话,生活方式却完全的不同。这里的人看不到他,他飘来飘去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想找到林锦文和林早早,可是这里人那么多,他根本找不到林锦文和林早早。顾轻临愣怔怔的站在那里,任由一个一个陌生人从他身上穿过,他茫然无措,心疼的揪了起来。

刮风下雨他感觉不到,日升月落他无所谓。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这些人的谈话中得知,这些人乘坐的能动的盒子叫车,可以飞上天的大物件叫飞机。

还有他们住的地方叫楼房,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叫做灯。他站在地方是路口,头上面是红绿灯,灯光变了色,人和才分开而行。

这里男男女女都可以穿着短衣短袖在大街上来回走动,他们是平等的,可以有说有笑的一起去吃饭唱歌,也可以大大方方的牵手拥吻恋爱。

这样的生活同他们那个时代完全不同,女子和小哥不需要因为裸露了肌肤就要被世人唾弃,也不需要因为同男子有亲密接触就要被迫嫁给这人,或者被家人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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